《北美女人》专栏：行走的奇迹之(11)-(15)
作者：素 勤
（11）第二次化疗的感动
2020年9月5日。周三拆了化疗泵，自由啊！有太多的感动，不得不说，到现在才有精力说。
感动1：五五五
周二在家挂着泵，觉得心跳好慢，恶心，没胃口。但是见到一大帮同事朋友出现，真是个意外惊喜。Margaret大姐以她过人的号召力，召集了几个同事和他们的表兄弟共五人来帮忙整理我家花园，还协助John清理我弟弟新房子的花园。
最后挖掘出两大袋疯长的紫色鸢尾草。同事还很有爱心地用环保袋装好，贴上标签，供免费认领，好给这些花孩子找个新家。其中一袋被日本裔的邮递员阿姨看中，欢天喜地拖走了!
然后扬扬协助爸爸，把好多袋树枝，树叶，杂草扔到货车里拖到环保垃圾场。John回来说，共重900多磅，几乎半吨!。
五个天使戴着口罩，都离我远远的，都让我午睡去，啥也别管了。明天星期天有两个还回来继续帮忙。
那边我闲着查邮件，发现中心的总监们自发筹款给我一张购物卡$575美元，让我可以在网上30多个店自由网购蔬菜营养品等。
这一天里这么多个5，真是要来个high five了。
感动2：长耳猫头鹰
周三陪我去医院拆化疗泵的是Gina奶奶。Gina奶奶就是帮我摆脱地主的眼泪，成功征服租房惊魂过山车，笑当地主婆的地产界高人。真人不露相，她看上去就是一个瘦弱但很精神的朴素老奶奶，老牵着一条长着卷毛扎着长辫子的黑毛狗狗Puli在公园散步。
某天她遇到我在健步行，知道了我的病况，她就盯牢我了。隔三差五就查询我的状况，说要是我不回信，她就要找上门了。她说她可是知道我住哪里的。
某天我没有再遇到她。一问，才知道廉颇老矣的Puli狗狗终于还是上天堂了。Gina奶奶每天把自己关在家以泪洗脸，痛悼相伴了15年的孩子。
我们俩就互相安慰着。某天我说要化疗了，腾的一下，这美丽的天堂鸟花蓝就出现了。没有署名，但是我一猜就知道是Gina奶奶送的。
几天没有消息，后来我才知道她因为思念狗狗过度，心碎至心脏病发，连夜把自己送进急症室了。好在没事回家了。我怕她一个人闷着出问题就邀请她陪我去摘化疗泵了。
她可高兴啦!我一直谢她，跟她道歉让她在新冠疫情下还陪我出入医院。她说我一点都没有麻烦她，她觉得很荣幸，可以陪伴帮助到我一点点。还说四个月后，她要做一个拖延好久的肠镜，因为医生说没有人陪伴驾驶就不能给她安排。她说你就陪着我，说是我的驾驶司机就好了。然后我们俩不知道怎么的就哈哈大笑了。
聊着聊着，她才无意提起昨晚药物过敏，觉得自己都快要死掉了，跑到医院要求医生换药，现在才好一点。我感动得都说不出话了，都这样了，她还来陪伴我。
到了医院泊好车，她说要不要我陪你进去？我说要啊，可以吗？她高兴得不行。我说你有带本书可以打发时间吗？她就掏出了一本书。原来Gina奶奶是个虔诚的基督徒，她每天都帮我祷告。这本书叫《相信的奇妙》。她说她有好几本，直接就把书送我了。
到医院门口，我大步向前准备新冠检测提问。她一把拉住我，说：“停一下，我们要在这里停一下。”我想：咦，怎么回事？她说：“站在我旁边，我们先一起祷告。”
就这样，我在匆忙中慢下来，静下来，心安下来了。好奇妙。
回来没有了Gina奶奶的消息，我又短信给她。原来她说路上遇到一只被遗弃的小猫，眼睛被感染得睁不开，她一直忙着照料小猫，带它看兽医，现在眼睛好了。是上帝看她太伤心，给她来了个项目了。
我说这猫猫要不要取名长耳？悦悦说要不就叫猫头鹰？因为和一种长耳猫头鹰相像。
Gina奶奶还申请领养一只被遗弃的狗狗，但是申请机构拒绝她了，说她年纪太大了。好在其他地方联系她了，过几周她就会有一条小狗。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外婆。我的奶奶也在我刚有机会熟悉，并开始爱上她时就因心脏病过早离开我们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Gina奶奶，和她的长耳猫头鹰，我就想要掉眼泪，特别的幸福。
（12）食物是爱的语言
2020年9月5日，在摘下连续点滴了55个小时的化疗泵后，我的感动还在继续：
感动3：向往新生活
有严重抑郁的悦悦平静了一个暑假，为了要开学又掉进了谷底。当他呢喃着一想到要上学又不想活了，我的心又掉到了冰点。于是我向校监申请能否给他辍学直至新冠结束，学校恢复正常。我说了我的现状，希望他们能理解，或者提出可行方案帮助我们。
校监和老师都很了解悦悦和我的挑战以及努力，就成功游说了新校长，不放弃悦悦，但是会给予他很大程度的自由。
悦悦不需要做季度演示，不需要跟从其他学生按时交功课。他可以自己订学习计划，然后每一个项目老师都给他算分。他只要同意定期和老师联系互动一下。其他时间他按时上网课，但是对他没有任何要求和期望。于是他就高兴了，同意了。并列出了详细的阅读/研究查阅项目；户外活动；锻炼自立，帮助购买蔬菜日用品，帮助各种家务，给自己做饭做菜等。
这边解决了悦悦的压力，那边我们准备住进新屋。孩子们高兴坏了。我也是心潮澎湃，向往着装饰新房子，奔往向往已久的自由。第一件事就是想把外部花园规划一下。
这几天John忙着翻土挖草根，把自己忙坏，也高兴坏了。我和孩子也帮着小忙，把自己搞得象灰猴子泥鸭子一样。想想新生活就梦里都笑醒几回了。
感动4：食物是爱的语言
Sarah是我们社会种族公义小组的导师之一，42岁，年轻有为的律师，专业是调查劳动法违规申诉的。我们一组22人要一起进行为期一年的讲师培训，然后再去培训市政府近一万名员工。虽然我们彼此不太熟悉，但是共同的目标和每月两次的培训让我们感觉很亲切。上两周她宣布因为先生博士毕业，刚获职伦敦，她也准备辞职一起前往，我们都为她雀跃。
然后就收到email说她因意外突然离开我们了。收到这消息时，我正在医院做化疗，心情久久都不能平静，那夜也没有睡好。后来才知道那个周末，她在宠物店外抱着老猫等先生买猫粮出来。一辆警车失控撞倒了三辆车，她和猫猫都当场不治了。开警车的警察据报是心脏病发还是中风，所以失控了。Sarah的先生说她应该是没有痛苦的，最后的记忆是抱着温暖的猫猫。
我想了一夜为什么。想到了我们彼此的不同，却又被相同的命运纽带牵引一起了。在鲜花铺满的路途上，突然，我们安排好的未来没有了。但是至少我可以抗争，有机会把事情处理，有机会逆转一切，而Sarah没有机会了。死亡是那么决绝，那么终结，那么永恒，又那么真切的是生命的一部分。最后是这很禅意的领悟开解我了。
“生命不是用我们呼吸了多少次来衡量的，而是因多少个让你美得忘记呼吸的时刻来丈量的。”
我在那周的会议里，大家悼念Sarah时，把这些感悟以及我的病情和组员分享了。于是就有了Delia,大丽花姐姐，市政府另外一个部门的白人女同事伸出的援手。她一听到我的病情就发短信问能不能帮我什么，能不能为我和家人做饭？
我这段时间正在想西雅图哪里有象深圳一样的阿姨可以为你做饭。这是不同的国度，不同的劳务状况，真是挠头诶。
大丽花姐姐说她早年服侍过得癌症的老父亲，当时她做了一顿很美味的意大利面条，那是父亲因为化疗失去胃口和味觉后第一次开怀大吃，她因此很有满足感。后来因为加州一非营利机构的感动，她开始为癌症病人和家属做饭。她会采访他们，细心聆听，研究出可口又健康的家庭食谱，然后在家把菜都做好，送到府上，也可以在你家厨房烹调。
于是我们约好通话，她问了我们四个人平时爱吃什么，我最需要什么，然后就说回头发个菜单给我。我还是一头雾水，这怎么可能，谁有精力帮萍水相逢的病人做饭，还把他们的家人也照顾了？
没两下她就把菜单发给我，把我震住了。里面有香菇，韭菜，姜汁，骨头汤，烤焗三文鱼，薄烧牛肉，烤羊排等！
我说这么多，这么丰富，这么用心，我该怎么支付您？她说：“嗨，不要钱的。全部食材，包装盒等都由我来负责，全是有机新鲜食材。我做好了，就开车到你家，在车道，戴着口罩，把东西给你。”
她说这是她回报社区的方式，已经有几年没有遇到适合可以奉献的机会。这次因为我那么勇敢，那么信任大家，她很希望能帮助我。“食物是我的语言”她说，聆听给关爱的人的需要，用美食表达她的关心，是一种幸福。
于是昨天劳动节公众假期，大丽花姐姐和她的伴侣烤手Jeff送来了一大袋新鲜食物。而我最垂涎的是那厚厚的羊排，还有没有添加精致糖的小甜点。扬扬最喜欢那意面，混上香草酱，我们四人一人手扯着一块羊排，大快朵颐。我决定把剩下的羊排都据为己有。
是的，我相信食物是爱的语言啊！
（13）如果只剩三个月的生命
之前的故事我都是一边治疗一边与家人和朋友们分享的。这一篇2020年9月8日的日记我没有和别人分享过。
结婚后，我有16年没有再记录日记了。我这次的癌症确诊惊动了很多爱我关心我的人。我的部门经理Barbara建议我开始记录日记去梳理自己的情绪。我很庆幸听从她的建议了。因为在我最黑暗的日子里，日记成了我最安全的树洞。
某天我在翻看一些抗癌书籍时，碰到了这个敏感的问题。死亡是每个癌症病人和其家属脑海里肯定闪过的问题，但不一定是被面对或讨论的问题。于我来说，也许我从确诊开始就没有完全理解问题的严重性。我经常想，这小小的一个瘤子，小小的一块阴影，能把我怎么样？
我相信我的家人都给吓得半死了，但是却不会公开讨论这种可能性。最多，他们只会在漩涡四周滑翔一下。
但是我也相信，如果我能够很好地面对和回答这问题，那将会让我前行得更笃定，坦荡。孔子曰：“未知生，焉知死？”现在我想着的是：“不知死，焉知生？”
那问题是：“如果你只有三个月的生命，哪十样事情是你最想做的？”
好，我开始天马行空吧：
1.如果没有新冠航空管制，我会回中国再看一次我的爸妈，弟弟，妹妹。好好抱抱他们，告诉他们我有多爱他们，因他们而感到多幸福。要拜托他们照顾扬扬，悦悦，直至他们成年，给他们根的感觉，家的温暖。
2.回中国再看一次我最好的几个朋友，大快朵颐。告诉他们我有多爱他们，因他们而多幸福，一起把我最喜欢的东西都吃了！
3.抱抱三姨，四姨。我爱你们，请照顾好自己，还有我妈妈。
4.把花园的浇灌工程设计处理一下，让花儿幸福。让自己多些时间解放，少些劳作，多些欣赏。
5.继续看有智慧的书，让自己有清明恬淡的心境迎接死亡。
6.把财务整理好；密码，遗嘱准备好。让扬扬悦悦有足够的财务支持到成年，有亲人可依靠，照顾。
7.和西雅图最好的同事，朋友告别，感恩他们16年的支持。
8.把最多的时间留给孩子，多抱抱，亲亲他们，陪他们吃喝玩乐。告诉他们我有多爱他们，而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的。我会在天上闪着光为他们照亮路途。他们会成为好孩子，有责任感的成年人，找到爱他们的人，过好丰盛满足的一生。
9.整理这些年的写作记录，存下来，给朋友和家人以后回忆翻看。
10.把剩余的时间留给自己，安静，安然，没有痛苦，没有遗憾，理清思绪，在恒久的寂静中，平静地等待。
我发现，回答完以上的问题，还有一个跟进问题：“现在看看，有了这些重要次序，你要如何重整生活？“
难怪这些抗癌的书上都说，癌症的发生说明你必须对目前的生活方式作颠覆式的，彻底的改变,A Radical Change。我马上看出了两个当务之急：
第一：婚姻关系。把自己打心底里释放出来，不要再有委屈，喜欢就做，不喜欢就say no,直接了当，不需要攻击伤人，直说自己的需要，然后扭头离开，自己快乐去。
第二：身份认知。从心底里给自己一个新的身份认知。我是自由新女性，不再当John的妻子，妈妈，和亲密伴侣。他的幸福由他自己负责，我的幸福是不再当那些角色。
明白并写下这些想法后，心里一片轻松，坦然。
我顺便列出了全新的日常作息：运动，瑜伽，冥想，阅读，花园，午睡，写作，美食，聊天，欢笑。
我真的要对生活作息做出革命性的转变。这一年很关键。必须以自己的健康为先，不保护照顾好自己，何以帮助其他人？
我来到这世上是要团结身边的人，给他们温暖爱意的，是希望我能以自身的光和能量照亮他们的路的。我希望是a lamp in the darkness.这也许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那么癌症就是一个契机，让我籍此机会去完善完美，去成全上天对我的美意。
（14）我觉得你太棒了
2020年9月15日。迎接第三次化疗，有很多感恩时刻。
John要去见他自己的医生，很难排到期的，刚好和我的化疗同时同日。我们分头行动。Gina奶奶一听我有需要就立马答应了。虽然不能在医院陪同我六个小时，她可以一早把我送到医院。下午让John接我回家。期间有妹妹钰视频陪伴。
钰跨越大洋，凌晨三点还陪着我，听着医生护士指点做笔记，为我祈祷，代表远方家人给我精神力量。
上次遇到的台湾护士天使Elaine再次叮嘱我要剪头发，勤洗头。否则若遇感染，影响深远。还跑去问了三个同事才要来一条橡皮筋马上让我扎起头发。准备再见了，我的中长发。
今天最大的疑问是我的白血球宝宝是否及格，可以让我继续化疗。我自我感觉是不错的。但是我上次自我感觉也不错，结果白血球掉下了悬崖。所以我也不敢大大咧咧。
金医生风风火火地大步迈进诊室,问了我一连串的问题。问我感觉如何？有没有恶心呕吐？手指有否冰冷发麻？腹泻或便秘吗？睡眠怎么样？疲倦，疼痛程度如何？我都一一老实作答了，几乎都没有大影响。尤其是疼痛程度，还说打完升白针会浑身骨头疼，我按医嘱吃了五天，每天一片抗过敏药，几乎没有察觉到疼痛。我是不是走运了？还是疼痛在后头？医生说那就好，一般来说24小时内你就会觉察到冲击感觉疼痛的。真是上天保佑我了。
金医生说：“I think you are fantastic!我觉得你太棒了！”
我一个”鸡冻”也欢呼起来：“真的吗？我也觉得是! 我一直努力保持着胃口，体重上次疗程是108磅，这次108.5磅。耶！第一次为没有掉肉而高兴。我坚持健步走，要不就室内骑单车，几乎每天都做瑜伽。冥想帮助我很容易就进入深度睡眠，就算半夜醒了，随冥想指引不到十分钟又深睡过去了。还有一直提醒自己放松，放下。
金医生说验血的结果很好。这是第三次疗程。第四次疗程后，第五个疗程前一天我们做CT，看进度，然后再重组，看是否继续原计划，或改变策略。遗传细胞检测结果也回来了，和目前的治疗方法没有冲突。其中提到两个元素，可以考虑针对其基因组合做特殊治疗。但是希望我们目前的方法已经够用，就不必分叉。
我就满怀期待等到CT检查那天。
金医生出门后，我接过护士打印的验血记录，比较了前四项。惊呆了!
WBC白细胞，正常值3.4～10.8。我化疗前是4.9。上次最低2.5。打完升白针，还有各种食疗，现在达到最高值10.8！短短12天，创造了完美100分! ��哇塞，我高兴得几乎冒泡。
红血球，血红蛋白，红血球血氧比容值都保持正常中等偏高值。这说明没有贫血，血液带氧度够，不至于太疲劳。
我倒是注意到血小板沉艇了。正常范围150--379。我上次是307,这次是106,不及格了。难怪我的鼻子一直渗着血丝，不是流鼻血，但是血丝一直没有消失。
还有血糖正常值65--99，我上次100,这次还爬高到107.
这些医生没有提醒我，我自己要研究调查一下进行调试的。欢迎你们的建议。
总之我一早闪亮出门，总算是没有白高兴的。I think you are fantastic!我也觉得我太棒了。你说呢？
2020年9月19日。要找好吃的地方庆祝生日。今天谷歌了一下小肥羊，说只做外卖。不甘心，打电话，居然屡次断线。奇怪了。晚上三母女馋得很，摸到中国城一看，肥羊连招牌都给拆了。真是可怜啊! 心疼这么多小企业默默无闻地在新冠的阴霾里消失了。
告别糟糕透顶的本命年!告别了我的长发!49岁生日快乐!迎来人生新一篇。
（女儿扬扬和我）
孩子们昨晚就问好我要什么样的甜品。我说我不能吃甜品啊！悦悦便上了美国癌症协会网页，找了芝士蛋糕健康版食谱。晚上十点网购好材料，今天回家就可以吃孩子们烤好的爱心蛋糕。
生活怎么变，不变的还是对孩子们的爱，对美食的垂涎。
（15）摩西湖
2020年9月29日。第四次化疗完回家了。心脏还是觉得很负累，有心悸，气促和其引起不适的心神不宁以及疲累感。
这些我都在今早向医生汇报了。金医生问我有否感到气短气促，我说有，一上化疗药就感觉到，但是摘了泵就消除了。他问有没有胸疼。这个没有。他说如果有气短气促，胸疼就告诉他。可以开药保护我的大动脉。
下午在医院上化疗药后就很困，很快进入了深度失去知觉的睡眠，但是中途被疲惫的心脏和气促感惊醒，摘了口罩好呼吸。我想这也不是第一次，也许是正常反应。但既然医生就在楼下，还是咨询一下，顺便开点药吧。结果护士们很紧张，把化疗暂停，马上测各项生命指标，都正常。马上联系医生办公室。医生说减速一半，结果点滴到五点多才能离开。
期间我从一点昏睡到五点，挣扎着解释一下情况，确认一下名字身份，上厕所，又昏睡过去。每次都有冲动问医生，能不能让我躺久一点，睡醒才送我出门？
验血指标还好。白细胞5.2。上次10.8满分，掉了一半。但是还是及格的。
医生说最主要看一个数值，叫segmented absolute count。我的是3.8,中等数值。他说可以继续化疗的。血糖还是有点高，他没有关注这个。
回来吃了扬扬做的美味牛肉洋葱汤乌冬一小碗，甜菜蘑菇汤一小碗，还有大丽花姐姐做好的绿色蔬菜浓汤一小碗。
满足了，累了，要睡了。谢谢钰今天在中国时间的午夜里微信视频陪伴。CT订了在10月8日。还有几天可以好好努力，期待出最好的结果。
2020年10月4日。终于从Moses Lake摩西湖回到了家。
悦悦在儿童医院认识的小病友小M几个月前随爸爸搬到了Moses Lake,摩西湖，一个离西雅图3.5小时车程远的小镇。这两个孩子同病相怜，都抑郁；都有性别认知障碍，不要当女孩；都有轻生和自残的想法和经历。
小M因为父母离异，两人都不接受他要当男孩，两人都疏忽甚至情感虐待孩子，或者恐吓把孩子赶出家而令他多次失去生存意志。搬到摩西湖这样一个荒芜保守的小镇更加重了他的抑郁。
于是便有了悦悦泪涟涟，经常短信鼓励小M再撑一天。我说：“嗨，你连自己都劝不过来，你怎么帮他？”
一脸的泪，他说：“那我能怎么办？不理他，不帮他吗？那是一条生命啊。毕竟我低落，有轻生想法时是他帮助了我啊。”
于是便有了很烦心的谈话。小M就是感到寂寞，孤独，隔离，就是希望悦悦能去探望他。悦悦便开始泪涟涟地求我，求我跟爸爸说，载他去探望。
我那时连化疗都没开始，简直是一头烟，也不知道自己应付化疗的身体状况。John虽然称赞悦悦的爱心，但是也不愿意为了小孩子这样的任性而出远门。于是这样烦心的请求便退到幕后，悦悦表示理解，但是眼泪没少过。
直到有一天Gina奶奶陪我拆化疗泵，听我祥林嫂了这烦恼后，居然说：“我可以载你们去的。一早出发，傍晚回来，没问题的。”哇，真是一片光明了！
（华盛顿州摩西湖）
于是昨天周六一早Gina奶奶就接上我们两人，开往摩西湖。期间有很多复杂的安排和考虑，我都做好安排了。最后是我们把悦悦放在小M的家过了一夜，Gina奶奶把我送附近酒店，用她的高超游说法让我提早五小时贵宾check in，把我送到房间就自己马上返回西雅图了。
我马上搜索这镇的中国餐馆，只有三家。居然我一走出门没五分钟就找到其中一家了。把中国胃安抚后，我睡了长长的两觉，看了书，在酒店附近晃荡走动，和深圳的好友讲了两个小时淋漓尽致的电话。又出门找到了蔬菜和水果。继续睡了无数个长觉。也算是静养休息了。
我知道你们要心疼我的。我也心疼自己。只是面对孩子我就忘记自己了。我也是量力而为的，也觉得是情理内可以做到的一点事。就象我一再感谢Gina奶奶，她就说：“看到两个青少年开心就好了。经历青少年时期不容易，有些很简单理所当然的事，比如见个面，对他们来说是奢侈的快乐。”
我和悦悦在返回西雅图的路上。灰狗巴士快到家了。以后的事，以后再算吧。（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