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评：浅析2024年印度大选
作者：江峡
从4月19日到6月1日，当今全球第一大人口国–印度超过14.28亿人，其中有近9.7亿登记选民-占全球人口的10%以上，将在全国性的大选中投票，选出下届国会人民院议员席位和内阁总理。由于印度庞大的人口规模、关键的地缘政治位置（南亚大陆与印度洋上最大国家）、勃勃发展的经济力量及市场，与日益重要的国际政治地位（被西方媒体称为世界上最大的民主国家），2024年印度大选受到国际社会与全球媒体的广泛关注。阿拉伯半岛电视台认为，世界上最大的民主国家的这场民主运动的规模“在全球和历史上都是无与伦比的”。目前公布的大多数印度民意调查结果以及媒体舆论预测都显示，现任总理莫迪领导的印度人民党将在这次大选中轻松获胜，巩固他作为该国最受欢迎和最重要领导人的地位。莫迪及其领导的印度人民党在2024年大选中获胜的优势与机会是什么？莫迪在6月份的大选获胜后，将把印度引向何处？会实行什么样的内外政策？不仅印度选民与媒体非常关心，国际社会也普遍关注。
一 世界上规模最大时间最长最复杂的大选
2024年3月15日日，支持者等待莫迪总理抵达印度人民党竞选集会场地
印度是当今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2023年，印度以14.3亿人口规模超过曾经的世界第一大人口国中国），有9.69亿登记选民，其选民规模比欧盟的总人口还要大。其庞大的选民规模与广袤的地理环境，以及确保每个登记选民都能到投票所进行投票，需要惊人的计划、组织、协调、运输以及安全保障等方面的后勤与管理工作。负责监督投票的印度选举委员会必须确保每位选民在2公里范围内有一个投票站。位于新德里的印度非盈利独立智库PRS立法研究的查克舒·罗伊（Chakshu Roy）说：“选举官员必须竭尽全力确保哪怕只有一个选民也能行使他们的选举权。”
印度全国大选之所以复杂耗时，因为印度是一个多种族多宗教多党制的民主选举国家，全国拥有约2,660个注册政党。由于该国有几乎四分之一的人口不识字，为了帮助选民易于识别其政党候选人，与其邻国巴基斯坦举行全国大选一样，参加选举的政党都会获得一个作为身份认同的符号-执政的印度人民党使用莲花、反对党国大党使用手掌。其它一些政党使用从大象到自行车，从梳子到箭等待。
印度选举委员会说，大约1500万选举官员和安保人员将穿越该国的沙漠和山脉，有时乘船、步行甚至骑马，试图接触每一位选民。对印度选举官员来说，每次投票选举都是一个挑战，任务特别艰巨。2019年，当印度上次举行选举时，一队投票官员在4天内跋涉了480多公里，只是为了让与中国接壤的偏远阿鲁纳恰尔邦一个小村庄的一名选民能够行使其投票权利。2019年，官员们还前往喜马拉雅山高处的一个村庄，在海拔4,650米处安装了一个投票站，便于当地选民投票。这是世界上海报最高的投票站。为了保障选举顺利进行，有数以万计的印度联邦安全部队（通常守卫边境）被安排与州警察一起部署，以防止选举操纵和暴力事件，并运送选举官员和投票机到投票站。
尽管印度选举官员竭尽全力保障今年庞大、漫长而复杂的选举能够成功，但有印度媒体认为，选举日期漫长与安保措施加强，并不能保证自由和公平的选举，因为更长的竞选活动有利于现时的执政党。新德里媒体研究中心主席、印度选举研究先驱N Bhaskara Rao认为应该缩短这一过程。这个过程越长，执政党利用政府资源进行竞选获胜的机会就越大。印度反对党的一些亲属抱怨指控莫迪政府非法羁押她们的丈夫，打压反对党的竞选活动。莫迪反驳说：“我正在与腐败作斗争，这就是为什么今天腐败者身陷囹圄。”并指责有些人对他的反腐行动感到不安。
二 莫迪及印度人民党获胜的优势与机会
印度今年大选将选举543名议员进入议会下院，获得超过半数选票的政党或执政联盟将组成内阁管理国家。这次大选投票分7个阶段进行。印度的28个邦和8个联邦直辖区将在不同时间投票。每个阶段为期一天，第一阶段于4月19日举行，最后一阶段于6月1日举行，投票结果将在6月4日公布。
2024年印度大选决战的主要主角是现任总理莫迪和他领导的印度人民党，以及他们控制领导的一个由三十多个政党组成的联盟。其竞争对手是前总理英迪拉·甘地的儿子胡拉尔·甘地领导的反对党国大党，以及国大党组织领导的有约二十几个政党组成的反对党联盟。
2019年，印度有7个全国性政党、43个州政党和623个未被承认的政党参加了选举。当年，莫迪领导的印度人民党以303个席位获得压倒性胜利。其政党联盟共获得353个席位。反对党国大党赢得52个席位，与合作伙伴一起获得91个席位。其它一些小党和独立竞选人分享了其余的议员席位。莫迪以强势的多数党席位组成新内阁，并出任总理。
2024年，莫迪为印度人民党设定了在全国大选中夺得370个议会席位的目标，比2019年多67个。而由印度人民党领导的政党联盟“全国民主联盟联盟”期待将总共赢得超过400个席位，这样就可以保证在他的第三个总理任期内，其政府能够得到更多授权，更加自由地推动其内外政策。曾在印度政坛长期执政的印度国大党，在莫迪的强势执政与打压下，日益被边缘化。
莫迪及其领导的政党对他们能够赢得2024年大选如此自信，是因为在他领导的政府执政下，印度国内经济获得快速发展，对外关系不断改善，印度的国际地位日益提升。尤其是莫迪在新德里成功主持2023年G20年峰会，被印度公众与媒体认为是大大提高了印度的全球地位。印度独立的私人媒体集团“今日印度”（India Today）不久前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印度在莫迪执政下获得巨大成就，使大多数选民继续将莫迪视为一位受欢迎的民族主义领导人。具体而言，莫迪及其领导的印度人民党有把握在2024年大选中获得大胜，主要有如下几个重要因素。
其一，莫迪在内政与经济方面的成功。莫迪在2014年上台执政后，积极推行“印度优先“的民族主义经济政策，强调“印度制造”，生产和销售印度产品，明确表示印度要加强投资，发展基础设施建设，成为世界经济强国。在莫迪的强势领导下，印度政府将铁路、港口、工业走廊等基础设施建设提到优先议程，优先保障这些方向的财政支出，并推出“数字印度”倡议加快数字基础设施的建设和普及。经过10年不懈努力，印度长期为外界所诟病的基础设施建设，包括硬件和数字基础设施建设，都出现了“惊人的”变化。印度的高速公里每年以10,000公里的速度在增长。印度机场的数量增加了一倍，升级后的火车系统将拥有连接印度经济中心的新的高效“货运走廊”。在数字领域，印度拥有8.8125亿互联网用户，位居世界第二，仅次于中国的10.5亿。
为了创造更好的营商环境，吸引外国资本与投资，提高印度劳动力素质，莫迪政府和印度各邦政府对经济、教育、金融、银行以及许多监管和营商政策法规进行改革，推进经济转型。莫迪政府废除了众多不利于企业生产与营商的法规，并在2016年开始实施《破产法》，鼓励各个企业竞争，同时为外国资本提供投资激励，使印度的营商和投资环境有了明显改善。摩根士丹利在2023年3月份的一份报告中称，自莫迪政府上台以来，印度“转型了”。报告说，在不到10年的时间里，印度在世界经济中的地位得到了提升，从10年前世界第10大经济体跃居为世界第5大经济体，是新兴大国中经济发展最快的国家之一，并有望在未来几年超过德国与日本，成为仅次于美国与中国的世界第3大经济体。报告认为，印度“将成为亚洲和全球增长的关键驱动力。”
在2023年新德里G20年峰会前夕，莫迪9月3日在接受印度报业托拉斯(PTI)采访时说，印度强劲的经济增长与其政府在经济、教育、金融、银行、数字化、福利、包容和社会部门进行的多项改革是分不开的。他说，这些改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增长是自然的副产品。”“这种进步不是偶然的，而是明确的、以行动为导向的‘改革、执行、转型’路线图的结果。”莫迪自豪地宣布：“印度正在崛起！”他说：“到2047年，印度将成为一个发达国家；腐败、种姓主义和地方自治主义将在我们的国家生活中没有立足之地。”对莫迪来说，2047年印度独立100周年将是印度摆脱贫困、步入发达国家的关键年份。
从印度智库和媒体发布的各项民意调查显示，人们会发现，通过莫迪政府上台10年来的治理，大多数印度人在很大程度上对自己的未来非常乐观，并对国家未来的方向抱有很高期望。这对竞选连任的莫迪政府无疑是好消息。
其二，莫迪受欢迎的一个原因是印度外交政策成功。在外交与国防方面，莫迪政府延续印度长期奉行的多边主义，独立自主的不结盟外交政策，其外交与国防政策为其宏伟的国家战略目标–实现经济崛起，发展成为世界大国与强国，在国际事务在发挥印度的伟大作用与影响力。莫迪政府上任后努力加强与中俄美欧日等大国与世界经济集团组织的经贸合作，积极吸引外国投资参与印度基础设施和产业技术，努力改善国内营商环境，鼓励印度企业参与国际市场竞争，打开国外市场，同时试图通过广泛的外交行动提升印度软实力及影响力。很快，在印中两国政府的共同努力下，2019年，印度与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的贸易额发展增加到近1000亿美元，中国成为印度的第一大贸易伙伴。
由于特朗普政府上台后将中国视为美国最大的战略竞争对手，对华发起空前贸易战与科技战，美国与中国的地缘政治竞争加剧，中美关系陷入紧张。而印度则刚好相反，成为美国与西方国家竭力拉拢的遏制中国对象。在美国及其盟友针对中国的“自由开放的印太地区”的战略构想中，印度是不可或缺的合作伙伴。印度不仅成为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对话”(QUAD)的成员，而且获准邀请参加G7峰会。印度成为中美大国地缘政治竞争的受益者。
中美日趋尖锐的对立、新冠疫情爆发与中国严峻的防控措施，以及台海与南中国海不稳定的变幻风云，导致不确定的对华投资环境与供应链安全，美国开始采取措施与中国脱钩。一些西方跨国企业也因对未来在中国投资与经营安全的担忧，纷纷寻求将投资多元化，而印度成为美国和众多西方企业新的重要投资目的地。拜登政府上台后，更是加紧扶持“印度制造”，开辟印度市场，帮助改造和提升印度工业供应链，大力发展与印度的经贸关系。2023年，印度与美国的贸易额达到1,000多亿美元，超过与中国的贸易额。美国成为印度的第一大贸易伙伴。2024年2月，在印度各政党为大选奔忙时，印度媒体报道一个重要的经济利好消息。印度经济在2023年最后一个季度同比增长8.4%，保持了全球增长最快的主要经济体的称号。莫迪在社交媒体平台X（前身为Twitter）上发帖称，它显示了“印度经济的实力及其潜力”。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预计，印度经济将在2024年增长6.5%，高于其它世界大国。好于预期的增长得益于其制造业的强劲表现，印度制造业在此期间增长了11.6%。占该国国内生产总值（GDP）近三分之二的私人消费也增长了3.5%。
与此同时，莫迪加强和深化了与美欧日发达国家的战略伙伴关系，日益成为西方发达国家俱乐部中受信任的重要成员，提升了印度在世界舞台上的作用与影响力，受到印度公众与媒体以及海外侨民的肯定，他们认为是莫迪政府帮助提高了印度的国际地位。印度通过对其它发展国家提供经济援助和不干涉内政原则，一直保持与全球南方的友好关系，以他们的利益代言人自居，试图成为全球南方的领袖。而且印度凭借其战略自主的核心外交政策原则取得了一些重大战略成功-避免结盟和加入正式的“阵营”，以最大限度地扩大其战略空间，并赋予自己足够的外交政策灵活性和独立性。新德里对目前世界上两个最严重的地区军事冲突-俄乌冲突与巴以冲突左右逢源的应对就是明证。今天，世界上大多数国家政府都将印度视为关键的战略参与者和至关重要的市场。这有助于解释为什么即使莫迪在国内一再压制穆斯林群体，违背人权，控制舆论，打压新闻自由，一些西方国家政府中有那么多人避免过于强烈地批评印度。
其三，莫迪塑造的个人魅力因素。莫迪就任总统后，力图将自己塑造为温和亲民的领导人形象。据《纽约时报》报道，莫迪模仿前美国总统罗斯福的炉边谈话模式，每个月都会走进精心布置的政府平房演播室，坐在麦克风后面，开始他大约30分钟的与印度民众“发自内心的对话”全国广播节目。在广播节目中，他直接与听众和选定的来电者交谈，表白“我和你们在一起”，显示关心他们关切的问题，传达他的政府为民服务的热门计划，使公众有参与感和认同感。就任总理10年，莫迪录制了100多集广播节目，这些广播节目被切成短片，通过他的政党庞大的社交媒体进行轰炸，并伴随着文字和视频，将莫迪塑造为一个亲切温和，竭力为广大民众服务的政府领导人形象，与他在公开场合的强人形象大相径庭。这种形象在不断培养下，增强了莫迪的个人魅力，使其在国内广受欢迎，帮助他在各种平台上累计拥有3亿粉丝，巩固了莫迪作为总理的执政地位和连任优势。
由于这些因素，印度主流媒体以及包括美联社、路透社、BBC、《纽约时报》和英国《卫报》在内的国际主流媒体都认为，莫迪的胜选与第三个总理任期是不可避免的。
三 莫迪获胜后国内外施政优先事项
随着印度2024年大选日子日益临近，国际社会现在都在分析预测莫迪政府在2024年大选期间的国内和国际关注点是什么？莫迪胜选连任执政后，其国内和对外优先事项是什么？他会按部就班地继续实行原来的政策吗？或是在获得印度选民更大的授权后推行更激进的印度优先的政策？从莫迪及其领导的政党在大选中宣示的竞选政纲与策略来看，在开始第三个总理任期后，莫迪政府将会主要关注国内事务，竭尽全力推动实现其制定的在2047成为全球发达国家与“文明大国”的目标，并提高印度参与全球治理的能力与机会。
在2024年大选中，莫迪的竞选活动强大的政治叙事主要包含三个主要主题：一是这次至关重要的选举将是对莫迪过去10年执政和印度人民党成就的支持信任投票和公投，包括莫迪提出的在未来25年内建立一个发达的印度（“Viksit Bharat”）的愿景和承诺；第二个是试图弥合党派分歧，加强社会团结，提高执政主导地位；第三是将印度打造为全球南方的领导力量、负责任力量、协作力量和领导者的地区强国和全球大国角色。
3月3日星期天，莫迪主持内阁部长会议，讨论制定和落实未来五年计划和2047路线图，决定在赢得大选后，将致力于一项在新任期开始后为期100天的行动计划，努力实现在未来五年内将印度发展成世界第三大经济体，到2047年将印度变成发达国家的伟大目标。3月底，莫迪在印度北方邦参加竞选活动宣传他的发展目标时说，当印度成为世界第三大经济体时，贫困将被消除，中产阶级将为国家提供力量。莫迪表示：“到目前为止，你们只看到了发展的预告片。”他强调说：“2024年人民院选举不仅是为了组建政府，也是为了打造发达的印度”。莫迪相信，印度现在处于腾飞的时刻。在2023年新德里主办20国集团（G20）峰会时，莫迪政府向全世界宣布，今天是“印度的时刻”。这个词在世界舞台上首次亮相。随后，莫迪在印度公共话语中大力推广其外交政策。随着外交政策的普及，莫迪重新定义了印度在世界舞台上的身份，从世俗民主国家转变为印度教文明国家。
基本上，莫迪将在追求印度成为发达的文明国家，成为多极世界中主要一极宏伟目标的过程中，将会继续保留印度长期以来的中立、不结盟和多方平衡的灵活务实外交政策，为印度的国家利益服务。首先，新德里会进一步加深与美国及西方国家的友好合作关系，从他们那里获得投资、技术和市场，但拒绝承诺公开支持美国及其盟国的任何主要地缘政治目标。与此同时，莫迪政府会继续积极参与上海合作组织（中俄及其盟国的安全组织）与金砖国家集团（全球南方国家组成的多边合作金融/经济机构）活动，维持与全球南方的友好合作关系。在当今全球广泛的冲突问题上–从俄乌战争到加沙战争以及台海和南中国海冲突，新德里会左右逢源，坚持避免公开阐明其连贯的外交政策立场，不愿得罪当事的任何一方，并以其在国际事务中维持一贯的中立立场为自己辩护。《外交家》杂志称，在当今地缘政治动荡的世界中，很少有大国能够成功地与美国合作，同时与其最大的敌人俄罗斯维持友好合作关系，印度是一个引人注目的例外。这可以说是莫迪最大和最显着的成功。新德里通过巧妙地利用华盛顿对北京的恐惧，成为其竭力拉拢扶持的对象，成功地获得了华盛顿的巨大支持，同时积极拒绝给予任何实质性的回报。
在新德里看来，在印度崛起成为世界发达国家与文明国家的过程中，其面临的最大挑战将来自北方邻国中国，中国是印度经济崛起的主要竞争对手及其国家安全的最大威胁。4月2日，印度外交部长苏杰生（S Jaishankar）媒体记者会上表示，“如果我们必须与中国竞争，那么它的解决方案就是我们应该专注于这里的制造业。莫迪上台后，我们的制造方式发生了变化。在此之前，人们并没有过多地重视制造业。”他补充说，在经济方面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对抗中国，只有发展印度的制造业和技术创新。“如果我们谈论崛起的发达的印度时，它将通过技术崛起。你不能在薄弱的制造业上建立强大的技术。我们应该特别强调制造业，不惜一切代价，因为这是唯一的经济反应。“苏杰生在媒体记者会上对中国最近发布的新版地图中关于中国藏南地区的改名表示不满，称这种做法“毫无意义”，并表示绝不会向中国让步。他向印度媒体强调，边境紧张局势影响了中印关系。他指出：“如你们所知，边境（与中国）存在紧张局势。这导致了我们关系的异常。为此，我们的想法非常明确，除非边境实现和平与稳定，否则两国关系将保持同样的恶化状态。”
印度外长还强调了印度的全球地位，宣称“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吉祥的时刻，让我们在不同领域以不同的方式与世界接触。“在新德里G20年峰会上，莫迪政府积极推动的一个提议就是让非盟成为20国集团的永久成员，这对印度争夺非洲国家的好感具有战略意义。努力发展印度制造业和技术创新，在经济上与中国竞争，并且更加积极参与非洲事务，大力开辟非洲市场，与中国竞争在非洲的影响力，将是莫迪政府第三个任期内的一个主要外交政策目标。
印度一直对中国倡导的“一带一路”倡议怀有戒心，并对北京提出的建立人类命运共同体议题兴趣缺缺，认为这暴露了北京企图主导南亚大陆与发展中国家，以及全球事务的野心。中国自2014年以来向加入“一带一路”倡议的南亚国家提供约8400亿美元，印度的所有邻国都加入了“一带一路”倡议，令印度感到威胁，指控一些南亚国家落入了中国的债务陷阱。新德里特别对中国通过“一带一路”建设帮助印度宿敌巴基斯坦极其不满，莫迪政府坚决拒绝加入这个宏大的全球基础设施建设计划。2023年10月，当中国在北京召开第三届“一带一路”倡议国际论坛时。莫迪再次缺席，与中国主导的这个倡议保持距离，而且试图提倡替代方案与中国竞争。就在第三届“一带一路”倡议国际论坛召开之前，莫迪在当年夏天访问华盛顿，和美国总统拜登宣布了一项联合项目，通过铁路和轮船将印度与欧洲通过中东连接起来。《大西洋月刊》2023年秋发表文章说，莫迪缺席北京“一带一路”论坛表明，美国和中国之间的竞争并不是影响全球事务的唯一因素。另一个是印度和中国之间的竞争与冲突，可能会产生同样重要的地缘政治后果。这关系到全球南方的形态及其在国际治理中的作用。在莫迪的第三个总理任期内，印度与中国竞争全球南方影响力的博弈只会增强，不会减弱。
作为南亚的地理、社会文化和经济中心，一些邻国曾经是大印度帝国的一部分，新德里一直视南亚大陆为印度的势力范围，并寻求与属于印度文明的这些国家建立密切联系。莫迪政府对中国在南亚国家斯里兰卡、孟加拉国、尼泊尔和马尔代夫等邻国的大规模投资与密切接触十分不满，认为中国在侵蚀印度的势力范围。斯里兰卡曾被认为是印度可靠的合作伙伴，但其国内政治已成为亲中和亲印政客之间的较量，导致印度与斯里兰卡关系摇摆不定。2022年，斯里兰卡国际债务违约，在抗议活动中面临食品和燃料短缺，迫使该国亲华总统下台。印度随后向斯里兰卡提供了40亿美元的贷款和赠款，用于供应燃料、药品和食品。在马尔代夫去年选出亲中的总统并要求印度军队撤出后，新德里对其提出了猛烈批评，并阻止印度公民去依赖极度旅游业的马尔代夫旅游，对其政府施压。莫迪政府认为，中国在南亚赢得朋友的努力有可能包围印度，这已经成为新德里压倒一切的国家安全关切。因此，赢得今年春季的大选后，莫迪政府将会更加重视南亚政策，将其作为国家安全的优先位置。